小呆想了想，重新把那些泥兔子放在圓盤裏物歸原主，“大概是因為我心底仍存善念吧。”

“不錯，在危急的時候才能看出一個人的本心，你還不錯，沒有被仇恨迷了心智，不擇手段。”孟擬古看了麗珠一眼，笑如佛陀，“帶著客人們下去轉轉吧，我和這位小友有話要談。”

麗珠眸光含霧，咬了咬唇嗯了一聲，對葉清然等人道：“你們跟我來。”

“你們去吧，我很安全。”小呆囑咐了一聲。

白東陽點點頭，起身率先離去，其餘人往這邊看了一眼也陸續離開。

“大師，他們都走了，有什麽話您可以說了。”

孟擬古嘆息一聲，揮手間，雙膝上出現了一把古琴，紫晶佛珠套在手腕上，他慢慢撥弄起來。

曲聲悠悠可安撫人心，小呆漸漸放松下來，“只有大師的術才能稱作法術吧。”

“障眼法而已。”孟擬古再一揮手，古琴化作星星點點飛散空氣中。

望著孟擬古，小呆的眼睛越發精亮，與這位大師相比，玉凈塵和玉凈寂就都不算什麽了。

“請大師教我。”小呆恭敬再拜，虔誠之極。

“你叫什麽？”孟擬古淡淡道。

“溫儲玉。”

“溫儲玉，你能做到不傷害幼小、老年、殘疾，不改變這個世界的規則和進步嗎？”

小呆心臟狂跳一陣，這便是要教她的意思了，立即鏗鏘有力的道：“能！”

孟擬古虛空裏一撫，膝蓋上再次出現了那柄古琴，“我彈一曲，你聽著，能聽多少便是多少。”

沒給小呆問出疑問的時間，話落，琴聲便悠悠而起。

琴聲拂過小呆的發絲，吹的罌粟花叢東搖西擺，不遠處的竹林颯颯作響，琴聲、清茶、花落，這本是極為雅致清閑的氛圍，可在下一刻卻驟變。

空氣似乎被琴聲扭曲了，空氣裏的能量點像瀑布飛濺水潭時的那股子沖勁，呼啦啦都往她的身上撲，往她的身體裏鉆。

樓下，被安排在一張小桌上吃茶點的白東陽忽的站了起來，曲歌嗅了嗅也慢騰騰站了起來往外走。

葉清然覺得周身的汗毛孔都打開了似得，忽然也隨了他們出去。

清淡的白煙一縷縷的從四面八方湧來都往二樓上，琴聲起的地方聚攏，很快小呆便被靈氣團團包裹住，慢慢的她就感覺到了發脹，整個身體就像胖了一圈似得，她似乎明白了孟擬古的意思。

體內的金丹高速運轉，將鉆入體內的靈氣一點點的吸收進去，隨著金丹在全身運轉一周，這些靈氣也被排排隊塞入了她的每一個細胞裏，細胞喝了能量，每一個都精神抖擻，就像基因重組，她從一個半吊子仙人變成了一個完整的仙人。

地球空氣被破壞嚴重，靈氣所剩無幾，所以即使這裏是他的修道場，能聚集的靈氣也有限。

孟擬古淡淡笑了，笑容超脫頓悟，生死情愛便都淡了，冥冥中似乎聽到麗珠問了他許多次的問題，“阿古，你愛我嗎？”

“阿古，我和你的佛你究竟更愛哪一個？”

“阿古，你不愛我沒有關系，我愛你就夠了。”

“阿古，謝謝你，願意讓我陪你一起侍奉佛祖。”

“阿古，……”

孟擬古啟唇道：“我愛你，麗珠，依如我愛佛祖。”

“阿彌陀佛。”孟擬古雙手合十念了聲佛，雙手分開時，一顆閃著佛光的丹從他心臟裏旋轉著飛了出來，濃郁的金色靈氣緩緩的註入小呆的體內。

“啊——”

還是承受不住，一片片的金鱗覆蓋了上來，手背上，脖頸裏，臉側，眉毛上都是那些堅硬的鱗甲。

“小呆！”葉清然心驚，拔腿就想沖上來，白東陽一把抓住他，“別去，那位大師……他心慈悲，小呆在受惠，不能被打擾。”

曲歌盤腿坐在門檻上，張著嘴任由那些白煙鉆進他的身體裏，周少天看的好笑，拍了他一巴掌，“傻了吧你，喝西北風呢。”

“嗯，你喝點不？”曲歌特認真的看著他。

“……”周少天。

“相由心生，你心中的自己是什麽樣子便是什麽樣，無需壓抑。”

小呆一頓，心裏面對自己獸形的最後一點排斥煙消雲散，她心中立馬浮現了小金龍的樣子，隨即她的外形就變成了一條小金龍，小呆喜滋滋的摸了摸自己的龍角，又想到西月毛茸茸的樣子那麽可愛，光影變幻，眨眼間金鱗變金毛，她從一條盤著的小龍變成了一只蹲在蒲團上舔爪子的毛團。

正當她在孟擬古的指引下體會這種變換的樂趣時，孟擬古的容貌卻在發生變化，原本是一個三十來歲，五官端正的俊朗男人，慢慢的，黑發變白發，光滑的皮膚變成皺巴巴的橘子皮，拈弄佛珠的手長上了老人斑。

樓下，麗珠的眼淚落個不停，哭泣的模樣猶如海棠帶雨，把個自詡多情的費無極看的心疼，紳士的遞上一塊潔白手帕，“擦擦吧。”

“滾！都是你們的錯！”麗珠一把推開他，啞著嗓子吼了一聲，拔腿便往樓上跑，邊跑邊喊，“阿古，不要離開我。”

孟擬古聽見了，笑著嘆息一聲，眼角落下一滴清淚。

胸前金丹的光芒越來越微弱，就像油盡燈枯，小呆忽然難過起來，眼淚也隨之流下，“不負如來不負卿，對不起，真的對不起。”

包裹著她的靈氣漸漸稀薄，朦朧霧氣中她看見了他，佝僂著腰垂著頭，慢慢撫弄佛珠。

不，不能這樣，她不要了，什麽都不要了。

濃郁的紅光忽的撐破裹住她的白霧，飛向天際，仿佛晚霞忽來。

“大師，夠了，我不要了。”化成人形的小呆用雙手捧住孟擬古微弱的金丹，落淚哀求。

“阿古——”麗珠撕聲一聲，淒厲哀傷，猛的撲來抱住孟擬古，泣不成聲。

“為什麽這麽對我，我們才第一次見面，我們還是陌生人，甚至，我是來偷師的，我動機不純，我是大壞蛋啊！”

“早在幾年前我就算到了會有這一日。我甚至做夢夢見了今日的情景，天空燃燒著火雲，空氣裏浮現一縷縷凝結成束的白煙，悠悠的琴聲，裊裊的茶香，蒲團上盤著一條稚嫩的小金龍，此情此景正是我做過的夢。依如我夢見我的麗珠，罌粟花海裏，溪水潺潺，鳥語花香，戴著花的麗珠緩緩從雲端走來投入我的懷抱。”

“阿古……”

“大師……”

“不要難過，這都是佛祖冥冥之中的安排。只是，麗珠，我怕是不能遵守承諾了。”孟擬古可惜的撫上麗珠的頭發。

麗珠哭的不能自已，只能使勁的搖頭。

“諸神都沈睡了，哪裏來的佛祖，大師就那麽信命嗎？可是我不信。如果不是我來，大師明明可以和麗珠白頭到老的，如果真是命，那也是我破壞了大師的命，如果命能破壞，那一定就能修補！”小呆臉上浮現堅毅之色，忽的打開雙手露出裏面忽明忽滅的金丹，“修為盡散才使得大師容顏不保，如果我把修為還給大師，大師是不是就不會死？”

孟擬古蹙眉，搖頭拒絕，“追尋大道的過程中我已經猜測出了一二，諸神怕已遇難，我不知道怎樣去解救卻算出了今日的劫數，小姑娘或可看到真相，我雖非大能大佛，可也想盡我綿薄之力。”

“可我卻不能白要你的修為。我來是求大師指教法術竅門，而不是搶奪大師多年修行，我承認我有時候會不擇手段，可我不是強盜，是我該得的，我一絲一毫也不會推讓，可如果不是我的，我也不會舔著臉拿走，大師，您的好意我心領了。”

小呆啊嗚一口吞了孟擬古的金丹就盤腿坐回去運轉自己的金丹，企圖將孟擬古強行給她的修為全部分離出來，可結果卻讓她臉紅，她雖然不是強盜，可她體內的金丹卻是土匪，吃進嘴裏的肉死活不往外吐。

強行分離的結果是她心口陣陣鉆心的疼，自己那顆金丹就像發脾氣似得，一腳將孟擬古的金丹踹了出來，心臟猛跳一下，帶著金芒的丹從她心口鉆了出來。

她不想自己說的話像放屁，啊嗚一口又吞了，重新再來一次，可結果依然如此，她的金丹再次將孟擬古的丹排斥了出來。

她努力的結果便是自己的金丹吞噬不了孟擬古的，可孟擬古給她的修為她也不能完全還回去。

“大師，對不起。”小呆將金丹送入孟擬古的心臟，羞愧的滿臉通紅。

孟擬古摸了摸自己恢覆如初的容貌，抱著麗珠淡淡一笑，“天意如此。能陪麗珠一世足矣，你們走吧。”

麗珠從孟擬古懷裏站起來，黑著臉掐腰，兇巴巴道：“現在，你們該走了吧，我家裏不歡迎你們。”

小呆羞的無地自容，給孟擬古磕了三個頭，“大師待我真誠，我也不給大師打官腔，大師但有所求，請到華夏國臨城古董街墮神古董店找我，不管大師要求什麽，溫儲玉一定竭盡所能也會辦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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